后集·卷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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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兵伐谋
前汉韩信击败楚将龙且,遂平齐。使人言汉王曰:“齐夸诈多变,反覆之国,南边楚,不为假王以镇之,其势不定。今权轻,不足以安之。臣请自立为假王。”当是时,楚方急围汉王于荥阳,使者至,发书,汉王大怒,骂曰:“吾困于此,日暮望而来佐我,乃欲自立为王。”张良、陈平伏后蹑汉王足,因附耳语曰:“汉方不利,宁能禁信之自王乎?不如因立,善遇之,使自为守,不然,变生。”汉王亦悟,因复骂曰:“大丈夫定诸侯,即为真王耳,何以假为?”遣张良立信为齐王,召其兵使击楚。
高帝时,人有上书,告楚王韩信反。高帝问诸将,诸将曰:“亟发兵坑儒子耳。”高帝默然。以问陈平,平固辞谢曰:“诸将云何?”上具告之。平曰:“人之上书言信反,人有闻知者乎?”曰:“未有。”曰:“信知之乎?”曰:“弗知。”平曰:“陛下兵精孰与楚?”王曰:“不能过也。”平曰:“陛下恃用兵有能敌韩信者乎?”王曰:“莫及也。”平曰:“窃为陛下危之。”王曰:“为之奈何?”平曰:“古者天子巡狩,会诸侯。”南方有云梦,陛下第出伪游云梦,会诸侯于陈。陈,楚之西界。信闻天子以好出游,其势必郊迎谒,而陛下因擒之,特一力士之事耳。”高帝以为然,乃发使告诸侯会陈:“吾将南游云梦。”上因随以行。行至陈,楚王信果郊迎道中。高帝预具武士,见信即执缚之。
唐冯行袭,武当人。僖宗在蜀,有贼首孙喜者,聚徒数千人欲入武当。刺史吕烨煌骇,无营。行袭伏勇士于江南,乘小舟迎喜,谓喜曰:“郡人今得良牧,众心归矣,但缘兵多,民惧虏掠,若驻军江北,领肘腋以赴之,使某前导以慰安士民,可立定也。”喜然之。既渡江,军吏迎谒,伏甲奋起,行袭击喜仆地,拔剑斩之,其党尽殪。贼众在江北者,悉奔溃。本朝夏帅赵保忠叛逆,命李继隆率师问罪,秦翰监护其军。次延州,翰虑保忠遁逸,即乘驿先往,矫诏安抚,以绥其阴计。王师至,翰又讽保忠以地主之礼郊迎,因并驱而出,保忠遂就擒。
不战屈人之师前汉七国反,周亚夫为太尉击之,因谓上曰:“楚兵剽轻,难与争锋,愿以梁委之,绝其食道,乃可制也。”上许之。楚方攻梁,梁急请救。亚夫引兵东北,走昌邑,深壁而守,不出,使轻骑绝吴楚兵后食道,吴楚饥,方引而去。
后汉王霸讨周建、苏茂,既战归营,贼复聚众挑战,霸坚卧不出。方飨士作倡乐,茂雨射营中,中霸前酒樽,霸安坐不动。军吏曰:“茂已破,今易击。”霸曰:“不然,茂客兵远来,粮食不足,故挑战以缴一时之势。今闭营休士,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,善之善也。”茂不得战,乃引还。
魏杨州剌史毋丘俭反,文钦在外为游兵,司马宣王自将兵五六万渡淮进讨之,使诸葛诞督豫州诸军,从安凤津拟寿春,胡遵督青、徐军出谯、宋,绝其归路,王基督前锋诸军,据南顿以待之,皆坚壁勿战。俭、钦进不得斗,退恐见袭,不得归,计穷不知所为,弃众宵遁,追俭斩之。蜀将姜维依麴山筑二城,聚羌胡等寇逼魏诸城,魏雍州剌史陈泰与郭淮谋所以御之。泰曰:“麴城虽固,去蜀险远,当须运粮,羌夷患维劳役,必未肯附。
围而取之,可不血刃拔其城。虽有救,山道险阻,非行兵之地。”淮进兵讨之,维果来救,自牛头山。泰曰:“兵法贵不战而屈人之兵,今绝牛头,维无返路,我之禽也。”欲坚垒不战,绝维归路,维遁去。
用间春秋时,楚师伐宋,九月不服。将去宋,楚大夫申叔时仆曰:“筑室反耕者,宋必听命。”楚子从之(筑室于宋,分兵归田,示无去志。王听其言)。宋人惧,使华元夜入楚师,登子反之床,起之曰:寡君使元以病告,(兵法:因其乡人而用之,必先知其守将左右谒者、门者、舍人之姓名,因以利道之。华元盖用此术,得自通矣)。曰:“敝邑易子而食,析骸而爨,虽然,城下之盟,有以国毙,不能从也(宁以国毙,不从城下盟)。去我三十里,惟命是听。”子反惧,与之盟,而告王。退三十里,宋及楚平(华元若不因间谍,无由得入楚军)。
春秋时,楚子反命军吏察夷伤(夷,亦伤也),补卒乘(补,善也),缮甲兵(缮,治也),展军驾(展,陈也),鸡鸣而食,惟命是听(复欲战)。晋人患之,苗贲皇犭旬曰:“乘补卒,秣马利兵,修陈固列,蓐食申祷(申,重也),明日复战。”乃逸楚囚。王闻之,召子反谋。谷阳竖献饮于子反,醉而不能见(谷阳子反,内臣)。王曰:“天败楚也,夫余不可以待。”乃宵遁。
战国郑武公欲伐胡,先以其子妻胡。因问群臣曰:“吾欲用兵,谁可伐者?”大夫关思期曰:“胡可伐。”公怒而戮之,曰:“胡,兄弟之国,子言伐之,何也?”胡君闻之,以郑为亲己,不备。袭胡,取之。
燕使乐毅伐破齐,齐氵王出奔,已而保莒城。燕师长驱平齐,田单东走保即墨,即墨大夫出战败死,城中相与推田单为将军,以即墨拒燕。顷之,燕昭王卒,惠王与乐毅有隙。单闻之,乃纵反间于燕,宣言曰:“齐王已死,城之不拔者二耳。乐毅畏诛而不敢归,以伐齐为名,实欲连兵南面而王齐。齐人未附,故且缓攻即墨,以待其事。齐人所惧,惟恐他将之来,即墨残矣。”燕王以为然,使骑劫代乐毅。乐毅因归赵。单又宣言曰:“吾惟惧燕军之劓所得齐卒,置之前行,与我战。”燕人闻之,如其言。城中人见齐诸降者尽劓,皆怒,坚守,惟恐见得。又纵反间曰:“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,﹃辱先人。”燕军尽掘垄墓,烧死人。即墨人从城望见,皆涕泣。单又收民金,得千镒,令即墨富豪遗燕将曰:“即墨即降,愿无掳掠吾族家妻妾,令安堵。”燕将大喜,许之。燕军由此益懈。
单乃凿城,夜纵火牛,壮士鼓噪出击,燕军大骇败走,所亡七十余城皆复。
赵奢为赵将,秦伐韩,军于阏与。赵王令赵奢将兵救之,兵去邯郸三十里,而令军中曰:“有以军事谏者,死!”秦军武安西,秦军鼓噪勒兵,武安屋瓦尽振。军中侯有一人言必救武安,赵奢立斩之。坚壁,留二十八日,不行,复益增垒,秦间来,奢善食而遣之。间以报秦将。秦将大喜曰:“夫去国三十里,而将不行,乃增垒,阏与非赵地也。”奢既已遣秦间,乃卷甲而趋之,大破秦军,解而走,遂解阏与之围而归。
范雎为秦昭王相,使右庶长王攻韩,取上党。上党民走赵,赵军长平,因攻赵。赵使廉颇坚壁以待秦,秦数挑战,赵兵不出。赵王数以为让,而雎使人行千金于赵,为反间曰:“秦之所恶,独畏马服子赵括将耳。廉颇易与,且降矣。”赵王既怒廉颇军多失亡,军数败,又反坚壁不敢战,而又闻秦反间之言,因使赵括代廉颇将以击秦。秦闻马服子将,乃以武安君白起为上将军,秦军射杀赵括,括军败,卒四十万人降武安君,武安军乃挟诈而尽坑杀之。
王翦为秦将,攻赵,赵使李牧、司马尚御之。李牧数破走秦军,杀秦将亘骑。
翦恶之,乃多遣赵王宠臣郭开等金,使为反间曰:“李牧、司马尚欲与秦反赵,以多取封于秦。”赵王疑之,使赵葱及颜聚代将,斩李牧,废司马尚。后三月,翦因急击赵,大破杀赵葱,虏王迁及其将颜聚,遂灭赵。
前汉陈平初为汉王护军中尉,项羽围汉王于荥阳城,汉王患之,请割荥阳以求和,项王弗听。平曰:“顾楚有可乱者,彼项王骨鲠之臣亚父、钟离昧、龙且、周殷之属,不过数人耳。大王能出捐数万斤金,行反间,间其君臣,以疑其心,项王为人意忌信谗,必内相诛。汉因举兵而攻之,破楚必矣。”汉王以为然,乃出黄金四万斤与平,恣所为,不问出入。平既多以金纵反间于楚军,宣言诸将钟离昧等为项王将,功多矣,然终不得裂地而王,欲与汉为一,以灭项氏,分王其地。项王果疑之,使使至汉,汉为太牢之具,举进,见楚使,即阳惊曰:“吾以为亚父使,乃项王使也。”复持去,以恶草具进楚使(去肴肉,更以恶草之具)。
使归,具以报,项王果大疑。亚父欲急击下荥阳,项王不信,不肯听亚父。亚父闻项王疑之,乃大怒,疽发背而死。卒用陈平计灭楚。后汉坚镡为杨化将军,与诸将攻洛阳,而朱鲔别将守东城者,为反间,私约镡晨开上东门,镡与建义大将军朱乘朝而入,与鲔大战武库下(建始殿东有太仓,太仓东有武库,藏兵之所也),杀伤甚众,至旦食乃罢,朱鲔遂降。
魏贾诩为执金吾,参太祖司空军事。太祖后与韩遂、马超战于渭南,超等索割地以和,并求任子。诩以为可伪许之,太祖乃用诩谋,离间超、遂,更相猜疑,军乃大败。
蒋济为丹阳太守,为魏太祖丞相主簿。初,蜀将关羽既降于禁,斩庞德,威震华夏。曹公议徙许都,以避其锐。司马宣王及济以为:“关羽得志,孙权必不愿也,可遣人劝权蹑其后,许割江南以封权,则楚围自解。”太祖如其言。权闻之,即引兵据江陵,羽遂见擒。
蜀将孟达降魏,魏朝遇之甚厚。司马宣王以达言行倾巧,乃以达为新城太守。达于是连吴固蜀,潜图中国。亮恶其反覆,又虑其为患,达与魏吴兴太守申仪有隙,亮欲促其事,乃遣郭谟诈降,过仪,因漏泄其谋。达闻其谋漏泄,乃欲举兵。
吴陆逊为大将军、右都护,镇荆州。时魏江夏太守逯式兼领兵马,颇作边害,而与北旧将文聘子休宿不协。逊闻其然,即假作答式书,云:“得报恳恻,知与休久结嫌隙,势不两存,欲来归附,辄以密呈来书表闻,撰众相迎。宜潜速严,更示定期。”以书置界上,式兵得书以见式,式惶惶,遂自送妻子还洛。由是吏士不相亲附,遂以免罢。
周鲂为鄱阳太守,加昭义校尉,被命密求山中旧族名帅为北敌所闻知者,令诡挑魏大司马杨州牧曹休。鲂答恐民帅小丑不足仗任,事或漏泄,不能致休,乞遣亲人赍笺七条以诱休,且曰:“今使君若从皖道进住江上,鲂当从南对岸历口为应。若未径到江岸,可住百里上,令此间民知北军在彼,即自善也。此间民非苦饥寒而甘兵寇,苦于征讨,乐得北属,但穷困举事,不时见应,寻受其祸耳。
如使淮杨及青徐诸军首尾相衔,牵缀彼兵,使得不速退者,则善之善也。鲂生于江淮,长于时事,见其便利,百举百捷,时不再来,敢布腹心。”休果信鲂,帅步骑十万,辎重满道,径来入皖。鲂亦合众,随陆逊横截休,休幅裂瓦解,所获万计。鲂初建密计时,频有郎奉诏诰问诸事,鲂乃诣部郡门下,因下发谢,故休闻之不复疑虑。事捷军旋,帝大会诸将欢饮,酒酣,谓鲂曰:“郡下发载义,成孤大事,君之功名当书之竹帛。”加裨将军,赐爵关内侯。
贼帅董嗣负阻劫抄,豫章、临川并受其害。吴粲、唐咨尝以三千兵攻守,连月不能拔。周鲂表乞罢兵,得以便宜从事。鲂遣间谍,授以方策,诱狙杀嗣。嗣弟怖惧,诣武昌降陆逊,乞出平地,自改为善,由是数郡无后忧惕。
晋卫为征北大将军,都督幽州,护乌桓校尉。于时,幽并东有务桓,西有力微,并为边害。离间二虏,遂至嫌隙。于是务桓降,而力微以忧死。朝廷加其功,赐爵子亭侯。
杜预为镇南大将军,督荆州。至镇,缮兵甲,耀威武,乃简精锐,袭吴西陵督张政,大败之。政,吴之名将也,据要害之地,耻以无备取败,不以所丧之实告于孙皓。预欲间吴边将,乃表还其所获之众于皓。皓果召政,遣武昌监刘宪代之。故大军临至,使其将帅移易,以成倾荡之势。
刘琨为并州刺史,领外域中郎将。刘元海时在离石,相去三百里许。琨密遣离间其所部杂虏,降者万余落。元海甚惧,遂城蒲子而居之。
李矩为冠将军,领河东平阳太守。刘聪遣从弟畅讨矩,矩选勇敢千人,夜掩畅营,仅以身免。先是,聪使其将赵固镇洛阳,长史周镇与固不协,密陈固罪。
矩之破畅也,帐中得聪书,敕畅平矩讫,过洛阳,收固斩之,便以振代固。矩送以示固,固即斩振父子,遂率骑一千来降,矩还令守洛。
益州牧罗尚遣将隗伯攻蜀贼李雄于郫城,互有胜负。雄乃募武都人朴泰,鞭之见血,使谲罗尚,欲为内应,以火为期。尚信之,悉出精兵,遣隗伯等率兵从泰击雄。雄将李让于道设伏,泰以长梯倚城而举火,伯军见火起而争缘梯,泰又以绳汲上尚军百余人,皆斩之。雄因放兵,内外击之,大破尚军(此内间之势)。
后凉吕光将吕延伐乞伏干归,大破之。乃纵反间,称众溃,东奔成纪。延信而追之。延司马耿雅曰:“告者视高而色动,必有奸计,不可。”延不从,相遇,战败,死之。
后周杨剽为太祖太行台左丞,仍率夷徒,更为经略,于是遣谍人诱说东魏城堡。旬月之间,正平、河北、南分、绛、建二州、大宁等诸城,并有请为内应者,大军因攻而拔之。剽行正平郡事、左丞如故。
韦孝宽为南兖州刺史,东魏时段琛尧杰据宜阳,遣其杨州刺史牛道常扇诱边民。孝宽深患之,遣谍人访获道常与孝宽书,论归款意。又为落烬烧迹,若火下书者。还令谍人送于琛营。琛得书,果疑道常。其所欲经略,皆不见用。孝宽知其离阻,日出奇兵掩袭,擒道常及琛等,崤渑遂清。后孝宽为骠骑大将军,镇玉壁。孝宽善于抚御,能得人心,所遣间谍,入齐者皆为尽力,亦有齐人得孝宽金货,遥通书疏,故齐动静,朝廷皆先知。时有主帅许盆,孝宽托以心膂,令守一戍。盆乃以城东入。孝宽怒,遣谍取之,俄而斩首而还。其能致人情如此。
韦孝宽为后周将军,北齐将斛律光在汾北,孝宽忌光英勇,乃作谣言,令间谍漏其文于邺曰:“百胜飞上天,明月照长安(光字明月)。”又曰:“高山不推自摧,槲木不扶自立。”齐臣祖、穆提婆与光有隙,因续之曰:“盲老翁背上下大斧,饶舌老母不得语。”令小儿歌之于路。提婆闻之,以告后主乳母陆命萱,以饶舌斥己,盲老翁谓祖也,遂相与协谋,以谣言启后主谋诛。光武帝闻之,始有灭齐之意,竟平其国。
达奚武为东魏秦州刺史,时齐神武趋沙宛,太祖遣武觇之。武后三骑皆衣敌人衣服,至日暮,去营数百步,下马潜听,得其军号,因上马历营,若警夜者,有不如法者,往往挞之。具知敌之情状,以告太祖。太祖深嘉焉,遂破之。
李达为都督义州、弘农等二十一州诸军事,每厚抚境外之人,使为间谍,敌中动静必先知。至有事泄被诛戮者,亦不以为悔。其得人心如此。
隋阴寿为幽州总管,宝宁举兵反,寿讨之。宝宁奔于碛北,寿班师,留开府成道昂镇之。宝宁遣其子僧迦率轻骑,掠城下而去,寻引契丹之众来攻道昂,苦战连日乃退。寿患之,于是重求宝宁,又遣人阴间其所亲任者赵世谟、王威等。
月余,世谟率其众降。宝宁复走契丹,为其麾下赵修罗所杀。北边遂安。
唐长孙晟为奉车都尉,以突厥摄图、玷厥、阿波、突利等各以强兵,数姓尚和,难以力任,易可离间,因上书陈突厥强弱形势。高祖皆纳用。乃遣大仆元晖出伊吾道,使诣玷厥,赐以狼头纛,谬为钦敬礼甚优。玷厥使来,引居摄图使上。
反间既行,果相猜二。授晟车骑将军,出黄龙道,赍币赐奚虏契丹等,遣为乡导,得至处罗侯所,深布心腹,诱令内附。三年,摄图四十万骑自兰州入,至于周盘,破走奚长儒军,更欲南入,玷厥不从,引兵而去。
裴矩为黄门侍郎,大业中,以始毕可汗强盛渐生怒隙,言于帝曰:“突厥本淳易,可离间,但由其内多有群胡尽皆桀黠教导之耳。臣闻史蜀胡悉兀多奸计,幸于始毕,请诱杀之。”帝曰:“善。”矩因遣人告胡悉曰:“天子出珍物,今在马邑,欲共蕃内多作交关。若前来者,即得好物。”胡悉贪而信之,不告始毕,率其部,尽驱六畜,星驰争进,冀先互市。矩伏兵马邑下,诱而斩之,诏报始毕曰:“史蜀胡悉忽领部落走来至此,云背可汗,请我容纳。突厥既是我臣,彼有背叛,我当兵杀。今已斩之,故令往报。”太宗讨窦建德,入武牢,进薄其营,多所伤杀。凌敬进说曰:“宜悉兵济河,攻败怀州、河阳,使重将居守。更率众鸣鼓建旗,逾太行,入上党,先声后实,傅檄而定。渐趋壶口,稍骇蒲津,收河东之地,此策之上也。行必有三利,一则入无人之境,师有万全;二则拓土得兵;三则郑围自解。”建德将从之,而世充之使长孙安世阴贵金王,啖其诸将,以乱其谋。众咸进谏曰:“凌敬书生耳,岂可与言战乎?”建德从之,退而谢敬曰:“今众心甚锐,此天赞我耳,因此决战,必将大捷。已依众议,不得从公言也。”敬固争,建德怒,扶出焉。于是,悉众进逼武牢,官军按甲挫其锐,建德中抢,窜于牛口渚,车骑将军杨武威生获之。
刘世让拜广州总管,将之任,高祖问以备边之策。世让答曰:“突厥南寇,徒以马邑为其中路耳。如臣所计,请于哼城置一智勇之将,多储金帛,有来降者,厚赏赐之;数出奇兵,略其城下,芟践禾稼,败其生业。不出岁余,彼当无食,马邑不足图也。”高祖以无可任者,乃使世让驰驿往经略之。突厥惧其威名,乃纵反间,言世让与可汗通谋,将为乱。高祖不知察,遂诛世让。曹王皋大历中镇江西,先是牙将伊慎讨梁崇义,摧锋陷敌,李希烈意欲縻之,慎以计遁归。皋始至钟陵,大集将吏,得慎而壮之,拔为大将,缮理舟师。希烈惧慎为曹王所任,乃遗慎七属之甲,诈为慎书行间。为德宗遣中使即军以诰之。皋乃抗疏论雪,上章未报,会贼兵浙江来寇,皋乃召慎,勉之令战,大破三千余众。朝廷始信其不二。五代梁帝以岐人坚壁不战,且虑师老,思欲旋旆以归河中,因密召上将数人语其事。时亲从指挥使高季昌独前出抗言曰:“天下雄杰窥此举者一岁矣,今岐人已困,愿少俟之。”帝嘉其言,因曰:“兵法以正合,以奇胜。奇者,诈也。乘机集事,必由是乎?”乃命季昌密募人入岐以绐之。寻有骑士马景坚愿应命,且曰:“是行也,必无生理,愿录其孥。”帝凄然,立止其行。景固请,乃许之。
明日军出,诸寨屏匿如无人,景因跃马西走,直叩岐,诈以梁军悉东遁为告,且言列寨尚留万余人,俟夕将遁矣,宜速掩之。茂真信其言,遽启二扉,悉众来寇。时诸军已介马待之,中军一鼓,百营俱进;又分遣数百骑以据其。岐人进不能驻其趾,退不能入其垒,杀戮蹂践,不知其数。茂真由是丧胆,但闭垒而已。
用谍春秋时,楚子元为楚令尹(子元楚文王弟也),以车六百乘伐郑,入桔秩之门(桔秩,郑远郊三门也)。诸侯救郑,楚师夜遁。郑人将奔桐丘,谍告曰:楚幕有乌。乃止(幕,帐也)。
唐朱Г反,将吏自贼中逃来者言Г众携离,可灭之状。会贼将姚令言、伪中丞崔宣咸使谍觇我军,为游骑所得,拘送于李晟。晟解缚,食而遣之,诫之曰:“尔报宣,善为贼守,诸将勉力自固,勿不忠于贼也。”李朔讨淮西,旧军令:有舍贼谍者,屠其家。朔除其令,因使厚之。谍反以情告朔,朔益知贼中虚实。
觇国春秋时,子罕为宋司城(宋以武公讳,司马为司城),阳门之介夭死(阳门,宋国门名。介夭,卫甲士),子罕入而哭之哀。晋人之觇宋者反报于晋侯,曰:“阳门之介夭死,而子罕哭之哀,而民说,殆不可伐也。”孔子闻之,曰:“善哉,觇国乎(善知其微)!《诗》云:凡民有丧,扶服救之(救犹助也)。虽微晋而已,天下孰能当之(微,犹无也)?”晋与秦战,晋侯逆秦师,使韩简视师(韩简,晋大夫),复曰:“师少于我,斗士倍我。”公曰:“何故?”对曰:“出因其资(谓奔梁求秦),入用其宠(为秦所纳),饥食其粟,三施而无报,是以来也。今又击之,我怠秦奋,倍犹未也。”公曰:“一夫不可狃,况国乎(狃,忧也。言辟秦则使忧来)!”遂使请战。秦伯获晋侯以归。
晋侯将伐郑,郑人闻有晋师,使告于楚,姚句耳与往(句耳,郑大夫)。楚子救郑,司马将中军,令尹将左,右尹子辛将右(公子任夫)。姚句耳先归,子驷问焉,对曰:“其行速,过险而不整。速则失志(不思虑也),不整丧列。志失列丧,将何以战?楚可败。”魏无忌安王时为信陵君,不以富贵骄人。公子与魏王博,而北境传举烽,言赵寇至,且入界。王释博,欲召大臣谋。公子曰:“赵王田猎耳,非为寇也。”复博如故。王心不在博。居顷,复从北方来言:“王猎耳,非为寇也。”王大惊,问公子:“何以知之?”公子曰:“臣之客,有能探得赵王阴事者。赵王所为,客辄以报臣,臣以此知之。”后魏镇北将军封沓亡入蠕蠕,说令击司马楚芝以绝粮运。蠕蠕乃遣觇楚之军,截驴耳去。而有告失驴耳者,楚芝曰:“必觇贼截之为验耳。”贼将至,乃伐柳为城,灌水冷冻。城立而贼至,不可攻逼,乃散走。
后周韩果性强记,兼有权略,善伺敌虚实,揣知情状。有潜匿溪谷欲为间隙者,果登高望之,所疑处,往必有获。周文由是以果为虞侯都督,每从征行,常领侯骑昼夜巡察,略不眠寝。从大将军破稽胡于北山,胡地险阻,人迹罕至,果进兵穷讨,散其种落。稽胡惮果劲通勇し捷,号为著翅人。用敌人以为谋主春秋时,楚声子通使于晋,还如楚。令尹子木与之语,问晋故焉,且曰:“晋大夫与楚孰贤?”对曰:“晋卿不如楚,其大夫则贤,皆卿材也。如杞梓(杞梓,皆木名)皮革,自楚往也,虽楚有材,晋实用之(言楚有亡臣多在晋)。今楚多淫刑,其大夫逃死于四方,而为之谋主,以害楚国,不可救疗,所谓不能也。子仪之乱,析公奔晋(在文十四年),晋人诸戎车之殿,以为谋主(殿,后军)。绕角之役,晋将遁矣,析公曰:楚师轻窕,易震荡也。若多鼓钧声,以夜军之(钧,同声也),楚师必遁。晋人从之,楚师宵溃,晋遂侵蔡,袭沈,获其君,败申息之师于桑隧,获申丽而还(咸六年,晋栾书救郑,与楚师遇于绕角。楚师还,晋侵沈,获子。复侵楚,败申息,获申丽)。郑于是不敢南面,楚失华夏,则析公之为也。雍子奔晋,晋人与之畜阝(畜阝,晋邑),以为谋主。彭城之役,晋楚遇于靡角之谷,晋将遁矣,雍子发命于军曰:归老幼,反孤疾,二人役归一人。简兵乘(简择关)秣马蓐食,师陈楚次(次,舍也。楚舍,示必死)。明日将战,行归者而逸楚囚(欲楚知之),楚师宵溃。晋降彭城而归诸宋,以鱼石归。楚失东夷,子辛死之,则雍子之为也。子反与子灵争夏姬(子灵,巫臣),而雍害其事(子反亦雍害巫臣,使不得取复姬)。子灵奔晋,晋人与之邢(邢,晋邑),以为谋主。捍御北狄,通吴于晋,教吴叛楚,教之乘车、射御、驱侵,使其子孤庸为吴行人焉。吴于是伐巢,取驾,克[B16F],入州来(驾、棘皆楚邑,樵国郑邑东北有棘亭)。楚罢于奔命,至今为患,则子灵之为也(见成七军)。
若敖之乱,伯贲之子贲皇奔晋,晋人与之苗(若敖乱在宣四年。苗,晋邑),以为谋主。鄢陵之役,楚晨压晋军而阵,晋将遁矣,苗贲皇曰:楚师之良,在其中军王族而已(言楚之精卒惟在中军),若塞井夷灶,成陈以当之(塞井夷灶以为陈),栾、范易行以诱之(栾书时将中军,范燮佐之。易行,谓简易兵备,欲令楚贪已不复顾二穆之兵,中行二必克二穆(骑时将上军,中行偃佐之;至佐新军。令此三人分良以攻二穆之兵。楚子重子辛皆出于穆王,故曰二穆),吾乃四萃于其王族,必大败之。晋人从之。楚师大败,王夷师(夷,伤也。吴楚之间以火灭为),子反死之,郑叛吴兴,楚失诸侯,则苗贲皇之为也。”子木曰:“是皆然矣。”声子曰:“今又有甚于此,椒举娶于申公子牟,子牟得戾而亡,君大夫谓椒举女实遣之,惧而奔郑,引领南望曰:庶几赦余。亦弗图也(言楚亦不以为意)。今在晋矣,晋人将与之县,以比叔向(以举才能比叔向也)。
彼若谋害楚国,岂不为患?”子木惧,言诸王,益其爵禄而复之,声子使椒鸣逆之。
唐李讨吴元济,初贼将吴秀琳之降,单骑至栅下,与之语,亲释其缚,以为衙将。秀琳感恩,期于效报,谓曰:“若欲破贼,须得李。某无能为也。”者,贼之骑将,有胆略,守兴桥棚,尝侮易官军,去来不可备。召其将史用诚诫之曰:“令以众获麦于张柴,尔可以三百骑伏傍林中,又使摇旆于前,示将焚麦者。素易我军,必轻而来,遂尔以轻骑搏获之。用诚等如其言,果擒而还。官军常苦,皆请杀之。”不听,解缚而客礼之,乘间常召及李忠义,屏人而语,或至夜分。忠义亦降将也,致之,军中多谏,益宠。始募敢死者三千人以为突将,自教习之。乃拜为散兵马使,令佩刀巡警,出入帐中,略无猜间。李光颜节制陈许,贼悉以精卒抗光颜。先是,乘其无略,夜以李率突将三千为先锋,李忠义副之;自帅中军三千,田进诚以后军三千殿而行。初出文成栅,众请所向,曰:“东六十里止。”至贼境曰张柴,尽杀其戍卒。苦寒抱戈僵仆者,道路相望。其川泽险夷,张柴已东,师人未尝蹈其境,皆谓必不生还。既至张柴,诸将请所止,曰:“入蔡州取吴元济也!”诸将皆失色,监军使哭而言曰:“果落李计中。”不听,速令进军。道分五百人,断洄曲路桥;又分五百人,断郎山路。至悬瓠城夜半,雪逾甚。近城有鹅鸭池,令惊击之,以乱军声。贼恃吴房朗山之固,晏然无一人知者。李、李忠义坎庸而先登,敢锐者从之,尽杀守门卒,而发其关,留击柝者。黎明,雪亦止,入止元济外宅。蔡吏告元济曰:“城已陷矣。”元济犹望董仲质来救,乃令访仲质家安恤之,使其家人持书召仲质。仲质单骑而归,以客礼待之。田进诚焚子城南门,元济城上请罪,进诚绳梯而下之,乃槛送京师。
纵生口后汉光武初遣耿征张步,步闻之,使其大将费邑军历下,分兵屯祝阿,别于太山钟城列营数十,以待。兵先击祝阿,自旦攻城,未中而拔之。故开一角,令其众得奔归钟城。钟城闻祝阿已溃,空壁亡去。费邑遣弟守巨里,进军先胁巨里,使杨言多伐林木以填塞厄堑。数日,有降者,言邑闻欲攻巨里,谋来救之。严令军中,趣修攻具,后三日当悉力攻巨里。阴纵生口,令亡归。归者告邑,邑将精兵三万来救。曰:“吾修攻具者,欲诱致邑耳,今适其所求也。”大败之。
班超初在西域,发于阗诸国兵击莎车,而龟兹王遣兵五万,令温宿王救之。
超召将校及于阗王议曰:“今兵少不敌,其计莫若散去。于阗从是而东,超亦于此西归,可须夜鼓而发。”阴纵所得生口归,以超言告龟兹王。王闻之大喜,自以万骑于西界遮超;温宿王将八千骑于东界,邀于阗。超知二虏已出,密召诸部勒兵,鸡鸣,驰赴莎车营,胡大惊乱奔走,追斩五千级。自是威震西域。
唐元和中,魏博义成军送擒获逆贼李师道下,都知兵马使夏侯澄等四十七人并从释放,仍却递送军前驱使。如缘父母犹在贼中,或羸老疾病情切归还者,仍量事优给放去。及澄等至行营,贼觇知之,潜相传告,由是叛徒皆感朝廷恩,继有降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