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回 托友生通家作伐 邀隆聘公子辞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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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龙兴去请白生,天色已晚,留他住了一宿。次日清晨起身同行。走了好几时候,将近胡街,龙兴道:“已到门首了,请白相公厅上少坐,待龙兴去报相公出来。”白生坐下,说:“去请来。”龙兴走到书房门首,说:“怎么把门扣在此间?待我叫一声——相公!”龙生在内应道:“龙兴回来了么?”龙兴道:“古怪,怎么又在里头?白相公请到了。”遂把门扣去了。龙生问:“白相公在那里?”龙兴道:“在客厅上。呀!相公身上怎么怪香的?”龙生道:“不要多讲,去看茶来。”龙兴道:“是。”与白生相见,坐下。白生道:“且住,几日不见,怎么这光彩夺目,异香袭人。奇哉奇哉!”龙生道:“敢是取笑小弟。”白生道:“岂敢。果然姿容美似莲花,到像那里偷香窃玉来。”龙生道:“休得取笑。今日请老丈到来,不为别事。”白生道:“求见教。”龙生道:“争奈寂寞,意欲觅个姻缘。”白生道:“此事小弟时常在心,但不知谁家女子可以相匹?”龙生趋近指内说:“就在此间。”白生道:“是了是了。这老先生又是令先尊的同僚,他的令爱又是通家兄妹。婚媾甚宜,必然见允。”龙生道:“此事全仗老丈执柯,小弟只怕此事不谐。”白生道:“怎么不谐?”龙生道:“怕的是炎凉世态,不就寒微。”白生道:“这个老先生是个古君子,必然允从。今日到是个好日子,只不曾备得帖儿和大衣服。”龙生道:“小弟俱已备下了。”龙兴道:“咦,好着人。”遂将衣服递与白生穿起。白生道:“龙兴你进去,看胡爷可在家么?”龙兴道:“恰好夫人起病,今日家宴哩。”白生道:“到也遇巧,龙兴,你送帖子进去。说白相公特来参拜。”龙兴持帖去了。龙生道:“老丈进去,小弟看个朋友,回来领教。”白生道:“少不得讨个喜信,回复龙兄。”
却说龙兴走到后所,见了胡公,把帖呈上。说:“外边白相公来拜老爷。”胡公接帖一看,上写“晚生白元钧顿首拜”。问:“这就是你们相公相知的么?”龙兴道:“是同会文的。”胡公道:“是什么衣服来?”龙兴道:“大衣服。”胡公道:“取冠带来。”龙兴取来,胡公穿了,说:“快请。”龙兴道:“白相公,有请。”白生上前施礼,胡公答拜说:“足下儒林梁栋,学海珠玑。小儿辈久荷熏陶,使老夫不胜感戴。”白生道:“老先生朝野具瞻,斯文宗匠,偶缘附骥,遂尔登龙。虽先辈不弃寒微,使后生不胜欣辛。”胡公说:“请坐。”白生道:“告坐。”胡公道:“看茶。”龙兴道:“有茶。”白生执杯打恭后,胡公道:“足下今日光顾,必有所教。”白生道:“晚生不为别事,特来替令爱做伐。”胡公道:“是什么人家?”白生道:“就是老先生通家子龙生。”胡公闻言,笑了一笑说:“哦。”白生道:“令爱是闺中女貌,龙兄是门下郎才,又是通家,真称鸳侣。本来管鲍,再续朱陈。”胡公道:“婚姻非同小可,月下书儿须要端详。”白生道:“事在不疑,何用多虑?”胡公道:“别无可虑,只是寒荆钟爱此女,非吾能专。”两人方把茶杯搁下,胡公道:“足下暂且请回,待老夫与寒荆商议停当,容遣小儿走复。”白生道:“求老先生玉成此事。晚生暂且告退。”
胡公送出白生,转回后厅。叫小英请夫人、大爷出来,内边应道“来了”。夫人走来说:“相公万福。”胡公道:“夫人少礼。”胡连道:“爹爹、奶奶拜揖。”胡公、夫人同道:“罢。”胡氏夫人问道:“适才何人到此?”胡公道:“是冰人月老,须大家商量。”胡连道:“这是替孩儿做媒的了?”胡公道:“不。是替你妹子作伐。”夫人道:“他提那一家?”胡公笑道:“你道是那一家?”胡连道:“想是王家。”胡公摇头道:“不是。”胡连道:“这等是李家?”胡公又摇头道:“也不是。”夫人道:“还是那一家呢?”胡公道:“是龙郎央彼来说的。”夫人道:“怎么回他去了?”胡公道:“我方才言语吞吐。”夫人道:“相公主意还是许他么?”胡公道:“想来这姻缘颇好。但他现在漂泊,又无舅姑。所以狐疑那人道,想龙郎昂昂气宇,一时青云路阻,终是一个出头日子,何妨许他。”胡公道:“夫人意思是许他的了?”夫人道:“女婿必要读书人才是。”那狐仙早已暗中窃听,众人那得知晓。胡公向胡连道:“连儿你的主意却怎么?”胡连道:“他是癞蛤蟆想天鹅肉吃。论相貌,非富即贵。”背地说道:“难道金钗再能变成蔷薇花么?”“若过聘时,须要他夜明宝珠。”胡公道:“你看又胡说了。夜光之珠世间那讨?他是故家儿女,传家之物一定也有几件。倘若没有,也就罢了;若是有时,也是两家体面,孩儿去对媒人白先生说便了。”胡连道:“依孩儿的主意,要他祖母绿猫儿眼、金刚钻夜明珠挑几挑来才许他哩。”胡公道:“不要胡说。”正是:两家情愿是妇亲,何用金银共宝珍。 他们一家商量回去,这狐仙在旁听得明白。说:“胡连这厮要龙生宝贝过聘,只可奈何得龙生,奈何得我来么!时下金兀术暗藏明珠,求援秦府,不免到那里尽可取来,付与龙生便了。”列位,你道古人那两句说得好,这叫做:不旅万丈深潭计,怎得骊龙颌下生。“俺去取珠去也。”不知果得珠否,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