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三回 海潮三劫锁仙牢 孙膑法遣泥神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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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说临淄城外,五个海潮,五个南极、四个孙膑,大战一处。那瞭望的齐兵吓得目瞪口呆,交头接耳,呼兄唤弟的乱讲道:“这事真真古怪,为何竟有许多同样的人。你们看看,那个足真,那个是假呢。我们当了数年的兵,上阵也有几次,从来未有今晚交战有趣。”你言我语,暂且不提。
且说海潮与南极战了多时,心中暗想:“我得了他的宝,又装他几位散仙,还在此恋战干什么。”即便招呼了四位门徒,一齐招展金光,起在空中,竟往秦营而去。南极见海潮败走,一齐假意大叫道:“好海潮,你盗了我们法宝,走往那里去,务要赶上擒回。”一齐驾起云头假意追赶一回,即转临淄去了。这里海潮老祖与四个门徒,喜欣欣来至芦棚上,早有五老接进坐下。此时天将明亮,秦皇及一班文武听信。海潮老祖便对众人将劫牢之事,细细说了一遍。秦皇闻言大喜,海潮老祖便将先天袋提在手中道:“可恨南极老祖,拿了我家门徒,今日我也捉了他几个散仙,且把他拿出来打一打,然后与他换回众门徒,再定计与他们算账。”便把天先袋拿在手中,方欲打开袋,说时迟,来时快,孙膑在临淄念了解决咒,海潮老祖手中的先天袋就变了形,竟是一个空袋了。两根沉香拐变了两根竹条。竟将假先天袋往下一抖,抖出几个纸人。众人只吓得目瞪口呆。秦皇道:“如何是个破口袋,老祖却偷了回来。”海潮暗下自看一回,再闻此言,哎唷一声:“气杀我也!”往后一仰,咕咚一跤跌倒。
众仙看见,忙上前把老祖扶起。可怜把个万劫不坏的老祖,直气得面目更色,半晌叹了一口气,两目一睁,又叫一声道:“我有何面目回山掌教,我定与南极子、孙膑誓不两立。”忙取虬龙剑在手中,即就出了秦营,要去交战。五老忙忙上前拦着,笑脸叫声老祖:“暂息雷振之怒。我想孙膑遇五行、金砂、诛仙阵与攒天箭、混元阵、五雷阵,他吃老祖的亏也不少,老祖今日却被他戏弄,未吃甚大亏,且不要与他交战。如今我们想个计较,定要成功。”海潮闻言,便反身坐下,双目望着五老道:“列位帝君,有何妙计,可以搭救众家门徒,以报今日戏侮之恨?”中华帝君道:“两次劫锁仙牢,却是单丝不成,孤掌难鸣,况且又被南极、孙膑早有防范,以至不能成功。今晚我等五人齐进临淄,前去共劫锁仙牢。若是南极、孙膑没有准备,就是唾手可以成功。若是他们有了准备的,我等五人各用先天法宝,顷刻之间把他那临淄城化作灰灭烟飞,纵然南极、孙膑有法力也难顾,只可自顾,何暇去救得别人。”海潮闻言大喜道:“贫道也去奉陪走走,若是南极、孙膑等有了准备,你五位与他们动手,贫道自然可以去劫锁仙牢,搭救众家门徒。”五老帝君齐言:“正妙。”秦皇便吩咐承奉官,摆设素筵,与众仙在芦棚上宴饮。待等三更,去临淄城行事。
且说南极、孙膑与众仙,回至文华殿,与众仙笑谈海潮老祖偷去假先天袋之事,孙膑笑道:“海潮老祖在秦营,不知羞耻到怎样?待弟子算他一算,看是如何?”南极道:“广文言之有理,你且算他一算,快些看看,他又要作何事,做什么计较奇谋来救他众仙门徒,等我这里好安排。”孙膑答应一声,连忙掐指一算,就知道了。忙对南极老祖道:“海潮老祖此番再来劫锁仙牢,非同儿戏,只因他在秦营内被秦皇嘲笑一场,心中怀恨,今晚与五老齐来。若劫不得锁仙牢,他们五老各要祭先天之法宝,耍把临淄城化为平地。”南极开言道:“他们老羞变成大怒,又怒了五老儿。若别的方法我出家人到不怕他的,最怕祭出他的法宝来。”散仙齐道:“怎么五老的至宝,这等利害,掌教就不能破。难道掌教先天袋、龙须扇俱不能抵得住么?”南极道:“列位有所不知,五老的至宝,纵然三教圣人下山,亦不能奈他的,何况我出家人。”众位仙真问道:“他的宝贝是何等法宝?”
南极道:“列位有所不知,他的神通,比不得凡人。他自家修练,与天同寿,与日月同明,此乃五方称为五帝,五老执掌五行之尊,金木水火土之精气,呼吸所练,是以五行为元辰。东华帝君执掌是东方甲乙木,木能生火,木为先天,火为后天,木为现在之木,逢金即克,后天之火遇水就灭,只有先天之水,土不能掩。混沌之前,天乙生水。洪荒之世,上下皆全,收来不满一勺,放之则弥六合。此乃先天之宝,自生自治。东华帝君若用他之精气,借水生木,用泰山之土来治他的水,用土生金,以金生水。至于南华帝君执掌丙丁火,木能生火,火能生土,火为先天,土为后天,火为现在之火,遏水即灭。后天之土,见木即陷,已有先天之水,金不能伤他。就是混沌之前,天生水,水即生木,此乃先天之宝,比不得山林出产。上接天渊,下透重泉,唯水一枝,占尽浮沉世界,名为里娑罗,是彼之精气所炼。他若祭此宝,只怕东方的枝木相引而生,瞬息之间,就遍处俱是枝木,无容针之地,又何可破。西华帝君他执掌庚辛金,金能生水,金为先天,水为后天。金为现在之金,遇火即化,后天之水,见土即淹。只有先天之土,见木不能陷。混沌之前,天乙之后,混沌之后,二气分形,清者为天,浊者为地,地生万物,此乃西华帝君之元辰。他若祭他的先天之土,倾刻之间,万里地方皆被土埋了。北华帝君执掌壬癸水,金能生水,水能生木。金为先天,术为后天,水为后土。现在之水,遇土即淹,后天之木,遇金即折。只有先天之金,火不能化,混沌之前,天乙生水,水生木,木生火,火能生土,土能生金。他祭起他的精气所炼之金刀,则天下铜铁兵刃之物,因数而至,谁人破得尽他的金。中华帝君执掌中央戊己土,火能生土,土能生金,火为先天,金为后天,土为现在之土,遇土即陷。后天之金,火见即化。只有先天之火、水不能灭,混沌之前,天乙生水,水生木,木生火,火生离地之金,成三昧文明之象,此乃先天之宝。若是中华帝君祭起他的宝,只怕满城皆为灰烟矣。况且他们至宝相生相克,若用先天之水,去破他先天之火劫,又反动了他们的水。若用先天之土破他的水,又反动了他们的土。故此三教圣人,也不能破他先天的法宝。”
孙膑闻言,便对南极道:“弟子细想,五位帝君,若不至于十分不得已的地步,也不宜用他的这先天之宝。如今弟子倒有一计,若海潮老祖与五位帝君,再次来劫锁仙牢,若是劫不去,一定是用先天法宝的。这个临淄城,自然难保,即宜预策其对付。不如将计就计,又戏弄他一回。今晚三更时候,众仙长可在文华殿陪着老祖坐谈议论。待弟子去锁仙牢,须要如此如此,他见无人防备,自然不肯下此毒手,亦可以救燃眉之急。”南极笑道:“此计甚妙,事不宜迟。”遂命王禅,王敖,白猿,毛遂:“你四人先到锁仙牢中,待等交至三更时分,众仙真人俱送入西偏殿里,你四人小心看守,不可疏失,使他临期不便推算。”
四人领命去了,只等三更时分,即便行事。孙膑辞了南极老祖,出了文华般,便叫值官旗牌过来了,问:“城中可有多少的古庙?”内有旗牌禀道:“离禁门不远,有所三清古庙,年代最久。”又问:“里面塑的神象可多么?”旗牌说道:“塑像多得很,共有二三十尊。”孙膑使叫旗牌:“你与人即去,抬十五尊泥身,来到锁仙牢交令,不可有误。”旗牌闻言,忙去邀伙伴,同到三清庙中,抬了十五尊泥像,来至锁仙牢前,交令不表。
且说芦棚中五老与海潮老祖,看看将到三更,海潮老祖与五老道:“帝君你们今番前去劫牢,休要又中了他们的诡计。你们何不算算看,有防备没有?”“他们定然有看锁仙牢的,我等此去,南极总有提防,不消说得。”海潮老祖道:“南极、孙膑诡计多端,他们去了两次,或者提防人在别处,你们算算看才好起行。”中华帝君闻言,使掐指一算道:“齐在锁仙牢中,不会又往别处。”自古占卦问卜,俱是因问一件事,算一件事,若是中华帝君依海潮圣人问南极等定什么计,自然就算得出来。只因问真人俱现往何处,此时候将交三更,众位真人是住在锁仙牢。海潮老祖与五老,也不再算,俱各大喜,一齐出了芦棚。各各上了脚力,齐奔临淄。半空中收住云雾,各闪慧眼往下观看。四门上静悄悄并无一人,只有几个军士,在窝铺值更。五位帝君与海潮老祖,俱各暗中欣喜,遂道:“南极、孙膑既无准备,我等此来,原为了劫锁仙牢之事,搭救众位仙真。即今没有准备,自然可以动手成功,不必施用先天法宝了。”海潮老祖道:“虽然如此,或者他们有的埋伏。”五位帝君齐道:“老祖只管前去劫了他锁仙牢。没有埋伏罢了,如有埋伏我们与他动手,老祖你只管前去打劫锁仙牢,救出众位真人就是了。”六人在云中商议定计,就落将下来。
此时已交三更已久,南极老祖与孙膑早已安排得停停妥妥。他们六人便先住文华殿来,隐住仙形,往里面一看。只见南极老祖与众位散仙,在那里坐着,讲他劫锁仙牢的笑话。再不见王禅、王敖、白猿、毛遂四人。海潮圣人听见南极老祖羞笑于他,心中大怒,即欲挺剑上前相杀。就有五位帝君忙忙拦住,悄悄说道:“老祖且勿动手,吾们是来劫锁仙牢,他们怎肯轻放,未免又有一番相斗,又要一场大战。惊动于他,且有准备,不如先去劫了锁仙牢罢。”海潮老祖无奈,只得忍性同着五位帝君,齐望着锁仙牢去。海潮老祖道:“方才文华殿,不见王禅、王敖、白猿、毛遂,他四人看守就容易多了。”说罢,已到锁仙牢门口。将符用开锁法把锁开了,无一个人影。海潮老祖便忙抢上前一步,先去揭锁仙牢门的符,手把门推开。只见里面黑暗暗的悄然无声,正举步往里面走去,只听得一声吆喝:“什么人敢开锁仙牢的门。”海潮老祖与五位帝君,各吃一惊。忙暗中一看,见是孙膑跨着青牛,似飞如箭而来,五位帝君各上仙禽,上前迎敌。五老一齐说道:“孙膑休得无礼、有我五位帝君在此。”孙膑看见五老将近上来道:“好大胆子的五个老头儿,又来抢劫我们的锁仙牢了。”舞动双拐,冲将上来。五老大怒道:“你可浑身是胆,也敢与我们动手。”便一齐举动如意,把孙膑围住厮杀。海潮见五老把孙膑战住,四面八方无人接应,心中大喜。忙念真言,用虬龙剑往上一指,就起了一股金光,照着牢中。海潮催犼进了牢,只见十五家门徒,俱坐在牢内。便一声吆喝:“众门徒快跟出家人出去罢。”只见众门徒纷纷驾云起在半天之中。海潮作法念咒,就显出一条金桥,与众门徒立上,便如飞望秦营而去。五老看见,齐提起飞禽,冲天而起。此时众位已到了,也一齐驾云来赶。
五位帝君跨的是飞禽,众仙骑的是走兽,自然赶飞禽不上。五位帝君赶上海潮老祖,一齐进入秦营。这里秦皇与一班文武,在黄罗帐上明灯亮烛的,专事等海潮老祖与五位帝君回来。只见半空中落一座金桥,站着海潮圣人及其十五位真人,随后五位帝君也落将下来。海潮老祖便把无极图一提,金桥就不见了。只见十六人一齐脚踏实地,同步上到黄罗帐,来见秦始皇。秦皇即忙离坐相迎,一齐见礼,按次而坐。只见十五位真人,都默默无言,随众坐了。秦始皇即便吩咐排素宴上来,与众家仙长贺功庆祝。又命金子陵、王翦与十五家真人把盏。
金、王二人领命,忙至十五家真人席前,酌上了酒,满脸陪笑,齐叫一声:“师兄,为弟奉圣旨代劳大师兄,此杯是你先饮。挨次而饮。”只见混天真人瞪着双眼,低头不语。金、王二人又到第二三位真人跟前,俱是一样。合营大小官员,俱各骇然。海潮看见如此,说道:“众门徒在锁仙牢被镇得日子久了,故有昏迷之形,你们取一杯水,等我出家人与他们退了魔法,自然清醒了。”秦始皇闻言,忙命承奉官取过水一杯,奉与海潮老祖。老祖接在手中,取出虬龙剑来,念动咒语,使一口法水,对着众真人喷去。达一面孙膑在临淄城内,要想念解法咒,不料海潮老祖倒代他念了。只见一阵狂风,就地卷起,满营中灯火尽皆恍功,两班文武俱吃了一惊。金子陵、王翦二人定睛一看,说声不好,大家一齐翻身乱跑。正是:
失溺多因无意,有心听变稀奇。
非是众仙无目,
忘察只贪便宜。
一时间众位真人俱变了本相,把个黄罗帐就相似古庙一般,也有拱手含笑的,也有怒目横眉的,也有垂眉的,也有捻发的,沉沉默默,坐在灯影之下。合营齐道:“变了,变了。”
海潮老祖三劫锁仙牢众真人,目今又劫了此宝。海潮与五老早已看见,只气得目瞪口呆,秦皇忙道:“快些走罢,孙膑妖法又来了。”转步就走。海潮忙上前拦住:“贤皇休得惊慌,有出家人在此。”秦皇道:“老祖休得儿戏,孤吃亏不少了。百官快些走罢,看他活动起来,损兵折将呢。”海潮老祖真羞得面红过耳,哑口无言。五位帝君道:“贤皇不必害怕,这是泥胎。焉能活动。”秦皇道:“不会活动,如何跟得海潮老祖进营。孤家心上实是被他吓碎了几次,快些打发他出去。”正闹之间,天已大明,海潮老祖就命人:“把这些泥胎,一个个全打碎,往外抬去。”秦皇连连摆手道:“不要惹出祸来。即便送出去,还怕他作怪。你要打碎了,就只怕得罪了,惹出祸来,作起古怪事来,这些道士只怕敌不住他那些泥胎。”便令王翦与金子陵:“快,多点几十名军士前来,把这些泥胎抬出去。”金、王二人,忙领了三十名军士,着两个人抬一个,就把十五个泥胎天尊抬出营去。王翦说道:“抬是抬出,只是抬到那里去?”金子陵道:“少不得寻一个古庙,抬到那里就是了。”军士开言道:“这处大队西北角上,离此有三里路,有一座古庙。”金子陵道:“就抬到那里罢。”一个个抬着泥像,到像那里敬神进庙一般。正走之间,猛听得一声牛叫,众人一齐喊叫一声:“呵唷不好,孙膑来了。”三十名军士,也顾不得看看孙膑在那里,便一齐回头就跑。金子陵与王翦也吃了一惊,回马就走,又加一鞭,飞走回去,奔大营而来。金子陵与王翦在马上与军士个个回头观看,那些泥胎的天尊,也跟将下来。一个个心魂不在,军士们叫救命,金子陵亦喊道没命了。金、王二人马快,早到辕门,跳下马来,飞奔黄罗帐。也顾不得行礼,气吁吁的道:“不好了,不好了,泥胎又作怪了,跟着跑进帐来。”始皇吓得慌慌忙忙,抬头看见,十五个泥胎的天尊,卷起风尘,跑进营里来。秦皇和众臣,那里还有魂魄,一齐乱走了。海潮老祖一见大怒,忙忙迎将出来,大喝一声:“还不与我止住呢!”一伸手便有一个掌心雷,接着就是一个焦雷,众泥胎方才立着不动。海潮老祖与五位帝君回营,秦始皇君臣,都躲进帐后面,看看雷响过,风声止住了,秦皇与众臣出来说道:“老祖,你说孤家单怕泥胎是会作怪的,今日如何,吓杀孤也。”大叫:“齐国难平,不如收兵回国。便是殿西侯,你到底怎样,又把只泥胎勾引进来。”海潮圣人道:“此是孙膑的妖法,有贫道等在此,纵有孙膑的妖法,亦是不妨,请贤王放心。”吩咐众兵不许喧闹,另叫三十名军士来抬去罢。众军士那里还敢上前。海潮老祖与五位帝君一见大怒道:“你们只管抬去,出家人与你等送行。”众人见海潮老祖等神送,就壮了胆,招呼一声,齐上去抬。虽然抬着,心中犹是惊慌。口里道:“老祖,我等蚁蚊之命要紧。”五老与老祖开言,又气又笑道:“快些走,不妨的。”忽然一阵狂风,望西北角上来,刚走不上半里,猛然间一声牛叫,众军土吓得魂不附体,一齐抛下道:“呵唷,我等死也。”一齐乱跑。海潮老祖等压喝不住,只得由众人走去。忙闪慧眼一看,只见孙膑斜跨青牛,横担双拐,迎将上来道:“众位老祖,请这些泥胎道士进营去作什么,他们是泥塑的,不会念经拜忏的。”众位老祖开言大怒道:“刖夫,你敢嘲笑戏弄我等么,你我誓不两立。”海潮老祖催犼上前,照孙膑就是一剑。孙膑就用拐架过。五位帝君一齐上前,就把孙膑围住。五柄金如意,一口宝剑,就比闪电一般。孙膑全不惧怯,舞动双拐,就如活龙一般,上下飞舞,风不透,雨不漏,就把六般兵器迫住。众军士跑回营中,报与秦皇知道。众真人与金、王二人率着兵丁,一齐上前助战。王翦便令军士,把那些泥胎尽行打碎。不知后事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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